01:36 翁仁賢做了什麼？
03:04 為什麼他要這樣做？
05:28 怎樣的犯罪應該被判死刑？說自己有精神病就能減刑嗎？
07:59 是否應該執行死刑？何時應該執行？
09:50 我們的觀點
10:57 提問
11:16 掰比
---【 影片口白逐字稿 】---
如果一個殺人犯殺人以後，檢察官跟他說，你至少會被判無期徒刑，結果他竟然嗆檢察官說，「應該是要從死刑開始起跳才對，怎麼會是無期徒刑起跳呢？」對這樣一心求死的人，我們還該判他死刑嗎？
今天，就讓我們來聊聊「翁仁賢與死刑」的故事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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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iho～大家好，我是志祺！
4月1日愚人節的晚上，法務部執行了蔡英文任內第二次的死刑，受刑人叫做「翁仁賢」。這個翁仁賢曾被媒體稱為「人魔」，審理他案子的法官也曾說過，當法官42年來，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惡劣的人。
翁仁賢的律師說，他有部分的「自閉症類群障礙症」，也有著「自戀型人格」的臨床表現，因此會做出這些「人格異常」的事情，不完全是他自己的責任，希望法官能審酌量刑。但翁仁賢自己卻沒有想要請求法官輕判的意思，他不僅毫無悔意，更是在審判的過程中不斷地用言語挑釁法官，甚至是對法官比中指。
在這一集裡面，我們並不會花太多篇幅討論「廢除死刑」的部分，但我們會先從翁仁賢的故事以及法院的判決內容呢，來討論一些常見的死刑延伸議題，像是「有精神相關疾病的人就可以減低刑責嗎？」以及，「怎麼決定要不要執行死刑？」
嗯，每次要討論這樣的悲劇前就會覺得有些沉重，我們就先來看看翁仁賢的故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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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翁仁賢做了什麼？】
翁仁賢犯案時的年紀是51歲，他在2016年的除夕，在親友團聚一起吃年夜飯時，往家中潑灑汽油然後放火，導致父母、姪子、姪媳、和外籍看護等6人當場死亡，並造成另外4名親人灼傷。在經過3年的審理後，最終在2019月7月10日，被最高法院判決死刑定讞。根據判決書的記載，翁仁賢當初並不是臨時起意，而是早就已經預謀好的。他在偵查時供稱，在4、5年前的除夕就已經開始計劃，認為如果要把全家人都殺害，最快的方式是縱火，因此他選在動手的前一天跑去買汽油，並且在除夕當天晚間，一家人都聚集在餐廳吃年夜飯時，把油潑向餐廳，用打火機點燃報紙，並且丟向汽油中，瞬間閃燃引爆。
在引發大火後，翁仁賢還拿著自己預先準備好的開山刀，試圖殺死從屋外要進來救火的姪子，還好姪子迅速逃離現場。隨後，翁仁賢也騎機車逃逸，五天之後才在北橫公路被警察逮補。
他在放火之前，還用紅色噴漆在房間內噴下「坑人很爽、等我回來」，他說，這個意思是，「等我從地獄回來，只要有靈魂，這件事還沒結束。」他也曾在一次開庭時，對還活著的四哥說出，如果人可以輪迴幾十次，我就追殺你們幾十次。
這樣深的恨意，到底是怎麼產生的？
【為什麼他要這樣做？】
根據判決書記載，翁仁賢覺得，他長期以來受到家人的「虐待」，讓他覺得好累、撐不下去，而且身上的錢花得差不多了，如果不出去找工作，就是要來「結束這一切」。他在審判過程中說了一些他認為的虐待，例如，他種了一株很漂亮的「孤挺花」，結果爸爸卻跟鄰居說，這花踩了也沒關係。或者是他想要養紅貴賓狗賺錢，結果哥哥卻拿他幫貴賓狗洗藥浴的罐子裝農藥，害他的貴賓狗死掉。又或者是，有一次哥哥推著父親的輪椅從他面前經過，結果就從他腳上壓過去，但哥哥否認有壓到他，他就罵哥哥，結果反而被父親罵說，怎麼可以那麼大聲對哥哥說話。
在常人的眼中，這些事情，或許比較像是家庭之間相處的衝突與摩擦，是許多人日常生活中可能多少都會有的一些不愉快，但可能還不到「虐待」的那種程度。確實，在法院的判決書中也表示，這些事情並不構成客觀上所謂的「虐待」以及「折磨」。
不過，這些常人也許可以一笑置之的「衝突」，在翁仁賢身上也許真的是難以承受的痛苦。
判決書裡面引用了專家對於翁仁賢精神狀況的鑑定報告，報告內容說他有著部分的「自戀型人格特質」，也有著一部分的「自閉症類群障礙症」的臨床表現。例如，幾乎無法體諒他人的難處，只能關注自己的想法，但對於挫折和不愉快的感受又特別強烈、執著。這些思考方式都讓他難以和家人溝通，常常有衝突和誤會，逐漸累積成仇恨。
另一方面，他長期都處在十分封閉的環境，沒有朋友也沒有伴侶，缺乏外部的社會支持，所以無法好好處理這些負面情緒和想法。他認為自己是全家最聰明的人，但社經地位卻完全比不上其他兄弟，導致他的情緒矛盾和不滿越來越大，儘管家人也曾多次幫他找工作，但翁仁賢還是總覺得自己被「虐待」。
跟許多重大刑案類似的是，他的辯護律師主張，當事人之所以會犯下這樣的罪刑，跟他本身有精神的障礙或心智缺陷有關，所以刑責應該要被降低。那先不管最後會怎麼判，但一般來說，像這類的重大刑案，可能都要經過好幾年的審判程序，才會走到定讞。不過這個案子呢，無論是在地方法院、高等法院、或者是最後的最高法院，都將他判處了死刑，整個審判的過程其實是蠻快的。
接下來，我們看看法官怎麼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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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怎樣的犯罪應該被判死刑？說自己有精神病就能減刑嗎？】
一般來說，除非真的是屬於「最嚴重的罪行」，不然最近幾年，法院其實是蠻少在判死刑的。這可能是因為，司法體系偶爾會誤判，再加上死刑是「直接剝奪生命」，讓受刑人永遠失去改過的機會，所以除非罪證確鑿、而且真的有非常強烈的理由，足以認定完全沒有任何矯正教育能協助他改過向善，否則通常不太會判到死刑。在翁仁賢的案子裡，法官就用了很長的篇幅在說明，他的罪行重大、毫無悔意，甚至還有很強的可能性會繼續殺害還活著的家人，所以研判他已經毫無回歸正常社會的可能。
但就像前面提到的，翁仁賢的「精神狀況」也是另一個可能影響判決結果的因素。這是因為刑法有規定說，如果犯罪的人他在實施犯罪行為時，因為精神障礙或者其他的心智缺陷，導致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行為違法時，是可以減輕刑度、甚至是不罰的。
在這部分，法官認為，鑑定報告說翁仁賢只有「部分」自閉症類群的「特質」，但尚未達到標準的程度。而且，真正影響刑度認定的因素是，翁仁賢在犯罪時是否神智清楚、是否明確意識到他正在進行犯罪的行為。從翁仁賢能帶著預先準備好的食物逃亡到山區、事後也可以清楚交代犯罪的細節，都足以證明他的犯罪意識明確，所以不符合刑法裡面減輕刑責的標準。
不過關於刑責的部分，還有一點值得討論的是，在審判過程中，翁仁賢多次強烈表達自己應該被判死刑，甚至還說，如果要判無期徒刑關25年，還寧願選擇判死刑。對不少人來說，這個想法似乎有點難理解。欸，就算要關很久，活著應該還是比較好吧？而且弔詭的是，如果真的判死，那好像反而還幫這種罪大惡極的犯人「圓夢」？
這些問題再推深一點，可能就會涉及到死刑存廢的議題。例如有人會想，如果沒有死刑的制度，某些想報復社會、甚至一心求死的人，是不是就沒有那麼強烈的犯罪動機了呢？ 不過，以翁仁賢案來說，他其實有預謀逃逸，拘捕過程中還曾和警方發生扭打，所以他比較像是被抓了之後才不想活的。但有人又認為，無論如何，死刑這個制度還是幫他更快解脫，對這樣的人而言，只有無期徒刑的話或許還更有可能嚇阻力。
那這個部分再繼續討論下去可能時間不太夠，所以我們要暫時打住，先來聊聊「死刑執行時機」的問題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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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是否應該執行死刑？何時應該執行？】
翁仁賢的事情引起的另一個討論是，為什麼選在這一天執行死刑？又為什麼是選擇他，而不是其他的39名，已經死刑定讞的那些罪犯？去年10月底，行政院長蘇貞昌曾說，有些罪惡是天理不容，像殺害自己親人的、在母親面前殺小孩的，而且已經定讞的死刑就該執行。當時很多人就認為蘇院長說的「應該執行」，就是去年7月定讞的翁仁賢案。在過去，當一個人被判決死刑後，到底「什麼時候會真的執行死刑」，又或者是「哪些人會優先被執行死刑」，一直都像是一個黑盒子一樣，並沒有清楚的規範。所以有些人就推測，這一次之所以會選擇翁仁賢，可能是因為院長有點名過的關係。
長期推動廢除死刑的「廢死聯盟」表示，「政府在防疫有成、民意支持度高漲的時刻，執行了死刑」，並諷刺說「挑選一個大家恨之入骨的惡人執行，這是大有為政府的依法行政」。其實，在民間團體的長期推動下，去年底立法院就已經通過修法，要把「執行死刑」的黑盒子打開，讓相關規定更透明。但在細節還沒訂出來的現在，政府就這樣子把翁仁賢給槍決了，所以廢死聯盟就認為，主導死刑執行的法務部，有帶頭違法的問題。
針對這樣的質疑，法務部長蔡清祥則是受訪表示，執行翁仁賢的死刑案是「依法行政」。
當然，每次執行死刑時的法務部長都是這麼說，而且每次的決策都不夠透明，所以不管是馬英九政府時期，還是蔡英文政府，每次只要有死刑的執行，就會引發一些陰謀論，像是要轉移媒體焦點、或者是拉高民調支持等等。這部分大家有興趣的話，可以去看看博恩夜夜秀最後一集的「欸！死刑執行」，有更詳細的討論。
不過不管怎麼說，現在執行死刑的相關規定，確實是不太完善的，這部分還是只能夠請立委們以及法務部再加加油了。
【我們的觀點】
我們覺得，翁仁賢案的一切都是讓人非常難過的悲劇。除了今天談到的這些之外，這個案子能延伸討論的，可能還包含司法、獄政體系，以及最有爭議的「廢死議題」。這個議題在台灣呢，一直以來都很難取得共識，誰敢說要廢死，誰就被罵爆。我們覺得，在立場這麼壁壘分明的情況下，要取得一個能平衡的結論是很困難的，它真的需要更長時間的累積與對話。去年《我們與惡的距離》這部電視劇推出後，我們看到有越來越多人在討論重大刑案的時候，更能把焦點放在犯罪的背後動機、社會環境，以及事發後「加害者家庭」和「受害者家庭」的掙扎、甚至是促成雙方對話的「修復式司法」這類的議題。
我們覺得，這真的是很不容易的改變，因為包含死刑的意義、優缺點、支持反對的人各自在意什麼，都是需要更多傾聽、理解，甚至更多研究的議題。我們希望這一集節目，也能促成更多這樣的討論，幫助大家未來能凝聚出一個共識，所以，真的非常歡迎大家一起思考，然後留下你們的看法哦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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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最後，我們還是要回到今天的主題。看完這集後，你覺得翁仁賢這樣的人，應該被判處死刑嗎？
A：應該，他做的事情罪大惡極，一定要判死刑。
B：不應該，他一心想死，反而更不該讓他稱心如意，應該讓他關無期徒刑。
C：不應該，但我說不上原因，就是覺得國家可以殺人好像不太對勁。
D：其他，留言告訴我們吧！
最後，如果你喜歡今天的影片，歡迎分享出去，讓更多人知道「翁仁賢與死刑」的故事，
此外，也可以點擊這個地方，看看我們從「犯罪心理學」來討論酒駕防治，以及亞斯伯格症的相關討論。
那麼，今天的志祺七七就到這邊告一段落，我們明晚再見囉，掰比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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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本集參考資料 】
→ 臺灣桃園地方法院 105 年矚重訴字第 4 號刑事判決：https://bit.ly/2yvbSFl
→ 臺灣高等法院 106 年矚上重訴字第 4 號刑事判決：https://bit.ly/34ZrWLt
→ 最高法院 107 年台上字第 1603 號刑事判決：https://bit.ly/2KlCond
→ 臺灣高等法院 107 年矚上重更一字第 1 號刑事判決：https://bit.ly/2ywtFMc
→ 最高法院 108 年台上字第 940 號刑事判決：https://bit.ly/3bvKeXd
→ 【博恩夜夜秀】欸！死刑執行：https://bit.ly/3atsQ3S
→ 除夕縱火弒6親 判決書揭翁仁賢背後「只想讓家人痛苦、生不如死」人生：https://bit.ly/2XVFQgn
→ 2020年4月2日 廢除死刑推動聯盟臉書發文：https://bit.ly/2VqtnPS
→ 2020年4月2日 廢除死刑推動聯盟新聞稿：https://bit.ly/3brhGyc
→ 【死囚槍決】惡煞除夕夜縱火奪6命 翁仁賢的成魔之路：https://bit.ly/2Y2fp8u
→ 翁仁賢縱火狠燒6至親！資深法官：42年未見如此惡劣之人：https://bit.ly/3asrUwL
→ 翁仁賢槍決伏法 法官：從未看過如此惡劣之人：https://bit.ly/3cv4CrE
→ 蘇貞昌點名2案「天地不容」 法務部：逐步廢死政策未變：https://bit.ly/2XX6Lbw
→ 沈政男／除夕夜燒死父母的翁：https://bit.ly/2XXCitQ
→ 翁仁賢伏法 蔡清祥：執行完有向蘇貞昌陳報：https://bit.ly/34X2XZ6
→ 法部引「我們與惡的距離」 推修復式司法：https://bit.ly/2VOMnqj
→ 判死人數逐年減少 綠委鄭運鵬拋終身監禁+廢死公投：https://bit.ly/3eJVa5t
→ 狠殺小燈泡 王景玉無期刑定讞：https://bit.ly/3eB2znP
→ 黃嵩立：法務部「逐步執行死刑」背離生命價值：https://bit.ly/2KoBZQT
→ 錢建榮專欄：在愚人節殺人的政府：https://bit.ly/3eGi262
【 延伸閱讀 】
→ 廢除死刑推動聯盟：https://bit.ly/2zg79re
→ 翁仁賢：隱藏在高自尊面具下長不大的囝仔：https://bit.ly/34Varfd
→ 死刑存廢問題（wiki）：https://bit.ly/34VGXh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