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:00 開頭
01:04 什麼書會被中國審查？
02:57 中國用什麼方法審查？
04:55 進口書的審查
06:43 外國書為什麼要進中國？
08:07 開學文化和朱利安《勢》審查事件
09:52 我們的觀點
10:57 問題
11:13 結尾
---【 影片口白逐字稿 】---
幾年前，台灣知名的圖文作家厭世姬，出版了《厭世動物園》，封面上有一排動物在比中指。但到了中國，動物們比中指的手手，卻紛紛變成正能量滿滿的「Ya！」今天就讓我們來聊聊「中國出版審查」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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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iho～大家好，我是志祺！
台灣圖文作家厭世姬，幾年前出版一本叫《厭世動物園》的作品，充滿「厭世感」動物插畫非常受到歡迎。
後來這本書被中國出版社看上，引進到中國出版，沒想到在中國的書名被改成《好氣啊，可是還要保持微笑》，而原本動物比中指的封面，被和諧成比「耶！」。後來還因為被檢舉台獨，直接下架。在這種說改就改的生態中，為什麼還是有很多國外的出版社和作者，願意冒險去中國出書呢？中國這個神奇的出版審查，究竟是怎麼進行的？今天就讓我們一起來討論看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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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什麼書會被中國審查？】
其實針對出版品的審查，也不見得是中國才有。像我們說的「18禁」，其實就是一種審查標準，政府針對一些有色情、暴力或毒品內容的書，設下一些限制，避免讓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不小心接觸到。不過如果這本書是跟藝術、學術或教育有關的，那我們的審查標準就會比較寬鬆一點。可是在中國，所有類型的書籍審查都非常嚴格。就連嚴肅的文學作品或學術書，只要稍微碰到敏感議題，也很有可能會被強硬修改。像有中國的出版編輯就透露說，曾經想要出一本研究強姦問題的學術書，就因為「強姦」是敏感議題，遲遲沒辦法通過審查。那這個所謂「敏感議題」，到底是指什麼呢？這部分的規定，主要寫在中國《出版管理條例》和《重大選題備案辦法》這兩個地方。
首先是《出版管理條例》。裡面禁止的內容包括色情、賭博、暴力、邪教、「危害國家利益」等等，這些禁止項目大家都很熟悉，應該不會覺得太意外。不過這個《出版管理條例》，針對的是已經出版，或正準備要出版的書。但是在出版社連要出什麼書都還沒決定的時候，其實就已經有一個審查關卡要過，也就是《重大選題備案辦法》。
這個辦法規定，出版社如果想出版有關「重大選題」的書，一定事先跟政府報備。這個「重大選題」的內容全部都跟政治有關，包括中共黨史、現任領導人的演講、中國國界問題、港澳台灣社會議題等等。很有趣的是，裡面還特別列了一條「國民黨重要人物和統戰對象」！那理論上來說，出版社如果真的想要出版這些內容，當然還是可以，只要跟政府事先報備就好。但實際上，審查單位會用一拖再拖的方式，也不告訴你哪裡有問題，是通過還是不通過，一直拖到出版社受不了，自主放棄。
好，剛剛講的主要是法律上的規定，那現在我們來看看，具體的審查手段有哪些？
【中國用什麼方法審查？】
中國政府進行審查的關鍵，在於控制「書號」。書號是什麼？大家可以把它想成是書的身份證，所有公開出版發行的書，都必須要申請一個。在中國，核發書號的權力是由中共中央宣傳部所掌握的，而且每年書號的數量有限，只有國營出版社才有資格申請。所以一般民營出版社要出書，就一定要跟國營出版社合作，或是直接付錢跟國營出版社買書號。
不過就算是用買的方式，也不是有錢就可以拿到書號。在書出版之前，國營出版社會先跟政府通報書的主題，確認沒有碰到敏感議題。主題通過之後，出版社內部會再對書的內容進行三次審查，由出版社高層確定沒問題，再交給中共中宣部審查。最後中宣部也審核通過，這本書才可以拿到書號，順利出版。
所以每一本在中國出版的書，都必須經過層層把關，中間每一關都有可能會翻盤。一旦被喊卡，那出版社前面付出的成本，就全部白白浪費掉了。所以後來很多出版社，就會開始自我審查，不敢出版可能有問題的內容。
雖然中國這套出版審查制度，很早就存在，可是2018年以前執行審查的力道並沒有那麼嚴格。在2018年的時候，管理出版的單位從新聞局，轉交給中國共產黨「中央宣傳部」，審查力道和尺度才忽然大幅收緊。
當時影響最大的政策，就是縮減書號的總數。根據一些業內人士估算，2018年一年就大概減少了三分之一的書號，民間出版社買書號的價格也跟著暴漲。中國政府表示，縮減書號的目的，是鼓勵出版業重質不重量。但不少人都認為，這是為了更方便政府進行審查。
因為書號縮減之後，除了要審查的書變少，書號變貴也會讓民間出版社的出書成本跟著提高，那他們就更不願意去出版有風險的書。久而久之，出版社的自我審查越來越嚴格，從源頭扼殺了「敏感內容」的出現。這時候可能就有人想到，既然在中國出版書那麼麻煩，為什麼不直接把書從國外進口到中國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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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進口書的審查】
一般來說，外國書要進口到中國有三個管道。第一是「透過中國的出版社出版」，也是就由中國出版社，直接跟國外的出版社或作者簽約，按照一般程序在中國出版。那這個好處是，中國出版社比較熟悉當地出版流程，處理起來比較方便；但缺點是一樣要通過審查。而且這時候外國作者和出版社通常都處於劣勢，被迫讓中國方面無條件修改。有時候中國還會在完全沒有告知的狀況下，把敏感內容挖空，塗黑，或乾脆一整章刪掉，連作者本人都是拿到書才知道。不止書，甚至連台灣和國外著名的學術資料庫，也都遇到過類似的狀況。那對台灣人來說，這種出版方式還有另一個問題。因為中國出版社通常都會把台灣當成中國的一部份，所以假設有個德國作者用這方式跟他們簽約，那合約期間這本書就不能在台灣出中文翻譯，如果這本剛好又被大量刪減敏感內容，那台灣讀者所看到的中文版，就會是不完整的。
外國書進入中國的第二個管道，就是透過所謂「平行輸入」，用郵寄或是讓人親自帶到中國。但用這種方式進去的書，一來數量很少，二來只能在獨立書店小量賣。而且就算是這樣，如果書的內容比較敏感，也很有可能被海關攔截沒收。
第三個管道，是透過香港的獨立書店。中國讀者會用代購或郵購的方式，向香港書店下單，再由書店用各種名義帶到中國去。但是2015年發生了「銅鑼灣書店」事件，當時中國執法人員闖到香港，把禁書書店老闆綁架到中國「認罪自首」。這個事件讓香港禁書書店人人自危，這個管道也就這樣走入歷史了。不過話說回來，雖然進口書到中國有那麼多困難，還是有不少外國和台灣的作者和出版社，都努力想要讓書進到中國。這又是為什麼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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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外國書為什麼要進中國？】
包括台灣在內，外國的作者和出版社之所以想要把書進口到中國，有好幾個原因。大家首先想到的應該是「經濟因素」，因為中國市場比較大，所以出版社才想到中國賺錢。這個說法也不算有錯，尤其在出版市場很小的台灣，出版社和作者如果能夠把書進口到中國，多少還是能有新的收入來源。不過根據我們的了解，經濟利益並不是出版社進書到中國主要原因。因為在中國出版的成本很高，而書本身又是毛利很低的商品，賣一本書的利潤往往還不到一成，最後能拿到的錢少之又少。靠進書到中國賺大錢的例子非常罕見。
因此不少出版社想要進書到中國的原因，是希望能靠著書籍內容，把台灣的文化思想「輸進中國」。台灣有很多優秀的創作作品和學術研究，大家都希望自己努力的成果能夠被更多人看到，讓作品發揮最大的影響力。相對的，在中國的知識分子和讀者，他們對於國外的資訊其實也有很大的需求。
所以很多出版社認為，如果能讓台灣的優秀作品進到中國，一方面能夠從中國內部擴大台灣的文化影響力，為台灣爭取到更多的支持；另一方面，也能夠透過這些書，讓中國讀者更真實地認識台灣、理解我們的想法，用閱讀創造溝通的起點。像贊助我們今天這支影片的開學文化，就是一間希望能用出版讓台灣被看見的出版社。接下來就讓我們進一段工商服務時間，了解一下「開學文化」的故事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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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開學文化和朱利安《勢》審查事件】
開學文化是一群喜歡思辨、關注社會時事，提倡知識解放的夥伴，共同成立的獨立出版社。他們用書和多媒體的方式，倡導知識的開放，喚醒大家身為世界公民的自覺。他們希望能讓議題不再是巨大模糊的影像，讓大家把嚮往變成行動，一起來打造自己理想的生活環境和社會。"那最近開學文化出版了一本叫《勢：效力論》的書，這本書之前在中國出版的時候，也遇到了很誇張的審查事件。本書作者是法國哲學家朱利安，他從「勢」這中文字出發，討論在中華文化中長期被大家忽略的概念。內容涵蓋歷史、藝術、文學、政治、戰略等等，我們在看的時候，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特別敏感的內容。
但沒想到這本書在中國出版的時候，竟然硬生生被刪掉一整大章，印出來的頁碼從78頁直接跳到111頁。而且這麼大幅度的刪節，事前也沒有告知過作者朱利安，連朱利安都不知道這些內容為什麼要被刪掉。最後朱利安決定跟中國出版社毀約，把這本書授權給開學文化，在台灣出版了這本完整無刪節版的《勢：效力論》。
大家如果對這本書有興趣，或是想一起來猜猜「中國為什麼不高興」的話，可以點資訊欄的連結看看這本書。而且最近開學文化跟「博客來」和「readmoo」有合作，從6月30號到7月31號期間，在博客來上選購開學文化的書，全部打79折！另外，買書的時候只要再輸入我們的折扣碼，還可以再享有更多現金折扣。(放字卡呈現)
那除了像《勢》這類學術書之外，他們最近還出了《失控的審判：我在關塔那摩的日子》，是一本被改編成電影的作品；另外還有談街頭運動、談高中生哲學課、談電影等等，非常多不同類型的書。歡迎大家到資訊欄查看詳情，一起來支持在地出版。
【我們的觀點】
回到中國出版審查的問題，我們在研究的時候就覺得，其實要不要在中國出版，對台灣出版社和作者而言，真的是個很兩難的問題。因為不管站在什麼政治立場，兩岸政治都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，如果台灣自己出版的內容完全不進去中國，中國民眾完全沒機會看到我們真正的想法，那我們很可能會被特定人士「代表發言」，失去真正溝通的可能。
另一方面，如果想要把內容送進中國，就一定會面對審查，讓內容被打折扣。冒險挑戰審查的話，不但書可能會血本無歸，還可能會惹上法律問題。這等於是出版社無論做什麼選擇，都會付出一定的代價，目前看起來很難找到一個完美的方案。
另外在做這個題目的時候，也讓我們意識到，台灣在華語圈的出版裡面，真的是個很自由的地方。也是因為有這份言論自由，我們才有機會看到那麼多不同的作品和出版社，一點一點累積台灣自己的文化。最近因為疫情的關係，很多出版社和書店都受到很大的衝擊，所以在最後想要呼籲大家，如果有餘力的話，可以多多支持身邊的書店和出版社，一起把台灣這個珍貴的自由延續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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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，那最後問問大家，如果你是出版社社長，你會把書進口到中國嗎？
A. 不會，不能呈現完整內容的話，出書就沒意義了。
B. 會，就算內容被打折扣，還是能發揮一部分的影響力。
C. 我覺得是沒差，進不進中國都沒關係。
D. 其他，留言告訴我們吧！
最後，如果你喜歡今天的影片，歡迎分享出去，讓更多人知道「中國出版審查事件」；
此外，也可以點這邊，繼續看看「中國動畫審查」以及「街頭精神說書」；
那麼，今天的志祺七七就到這邊告一段落，我們明晚再見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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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本集參考資料 】
→出版管理条例：https://bit.ly/3e6xLfU
→新闻出版署关于印发《图书、期刊、音像制品、电子出版物重大选题备案办法》的通知：https://bit.ly/3yNX1zv
→机构改革：中宣部直接管理新闻出版和电影：https://bit.ly/3hyKKcl
→在中国这么严的出版物审查条件下, 郑渊洁的童话大王当时是怎么拿到刊号的?：https://bit.ly/3xFSsHy
→国家新闻出版署开展“三审三校”制度执行情况专项检查 ：https://bit.ly/3hUWAN0
→書號收縮下的大陸出版業：從自我審查到緊跟「黨政方針」：https://bit.ly/3yPNDeW
→邢福增：在中國，何謂「禁書」？：https://bit.ly/2TUy9Ye
→重磅調查：銅鑼灣書店一年後，禁書讀者、作者與岀版商之死：https://bit.ly/2U3849l
【 延伸閱讀 】
→習時代下，黨讓中國人讀些什麼？：https://bit.ly/3wuqKf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