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:00 前導
02:33 三小就是Hello？
03:50 黑素斯的重砲回應
05:06 台語污名化？
06:50 台語正在面臨滅絕的危機？
08:32 針對「種族歧視」的論戰
10:22 我們的觀點
12:20 提問
12:39 結尾
---【 影片口白逐字稿 】---
最近西班牙裔 YouTuber「黑素斯」，在影片中表示「三小才是打招呼」，被很多台灣觀眾抨擊。憤怒的黑素斯強力回擊，批評他的人是思考能力很低的正義魔人，他也加碼指控，新聞媒體在帶風向誹謗他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？今天，就讓我們一起來聊聊「黑素斯的台語打招呼事件」吧！
-
hiho～大家好，我是志祺！
「黑素斯」是一個在台灣住了十多年的西班牙裔 YouTuber，他在自己的頻道「阿兜仔不教美語」，經常會拍一些比較台灣跟外國文化的影片。在4月4日這天，黑素斯上傳了一部影片，和藝人薔薔一起討論「台灣和西班牙打招呼的方式，有什麼不同」。
在這部影片當中，薔薔有示範了「一般」的哈囉你好，然後她又提到「三小啦」也是另一種台灣人打招呼的方式。而黑素斯也接話說：「親愛的老外，不要被騙，覺得你好是打招呼，三小才是哈囉的意思，但西班牙人不是這個樣子」。
這一段話，引起了很多網友不滿，紛紛留言批評他不尊重台語和台灣文化。但黑素斯也重棒回擊，認為因為自己是白人，所以大家才要罵他。而這件事，甚至驚動了館長開直播回應。
今天，我們會從事件的來龍去脈說起，一起來討論看看，為什麼有人這麼生氣？用台語開玩笑錯了嗎？為什麼兩邊的感受會差這麼多？我們又是怎麼思考這件事的呢？
-
【三小就是Hello？】
我們先從黑素斯引發爭議的影片開始說起。其實在黑素斯原來的影片裡面，「三小才是打招呼」這句話，只有出現一次，而且很快就帶過了，看起來可能不算是這個影片的重點。不過，黑素斯本人一開始在臉書上分享這個影片的時候，確實把「台灣人用三小打招呼」拿來當宣傳的梗。於是很多人就在那則貼文底下留言，認為黑素斯扭曲事實、或是加深台語汙名化的現象。而藝人柯宇綸也在他的板上回應，過去因為台語長期被打壓，所以社會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會覺得，講台語是一種很粗俗的行為，導致現在會講台語的人越來越少。所以他呼籲黑素斯，同理台語的歷史，讓這種嘲笑台語的時代過去。
那在各種批評出現之後，黑素斯並沒有下架 YouTube 上的那支影片，但刪掉了臉書那篇貼文，然後另外發一篇文罵批評者是「一堆思考能力很低的正義魔人」「不會做人」。接著，黑素斯也去柯宇綸的貼文底下留言說，自己不可以再繼續浪費時間回應這件小事
那他的回應，除了再度引起另一波反彈，也讓事件登上各大新聞媒體的版面。事件越演越烈之下，黑素斯又發了第二部影片來回應。
【黑素斯的重砲回應】
4月9日，黑素斯發布了一支回應的影片，我們整理了一下，這支影片大概有幾個重點。第一，黑素斯解釋，那支影片不是關於台灣文化的影片、不是做給外國人看的，也沒有上英文字幕，所以不是在教台語。
第二，他認為「三小」只是他跟薔薔兩人之間的玩笑，而且說那句話的是薔薔，但卻被有心人士放大攻擊，而且不聽他解釋。
第三，黑素斯指控，媒體的報導是在帶風向、誹謗他「貶低台語文化」。因為平常館長講的髒話比他多幾百倍，為什麼媒體不報，卻要針對他？他認為這是因為自己是白人，而攻擊他的人就是在種族歧視。
最後黑素斯強調，自己很愛台灣，花十年拍影片推廣台灣文化，很努力成為台灣人。他反問，批評他的人為了台灣做過什麼？一定要講台語的人，才是愛台灣嗎？
好的，整件事的經過大致是這樣。那在這次爭議裡面，主要有兩大議題：第一個是第一支影片，批評者提到的「台語污名化」議題；再來是第二支影片，黑素斯和他的支持者所提出的「種族歧視」爭議。我們先從台語汙名化的部分開始，看看為什麼有人會這樣想。
-
【台語污名化？】
上禮拜我們剛好做了一支影片，介紹台灣在1960年代，有過非常非常輝煌、甚至享譽國際的「台語電影」產業，但後來台語電影，卻在短短一年內就幾乎銷聲匿跡，甚至被人遺忘。造成這個現象的原因，有一部份也跟政府推行的「國語運動」有關。但你知道嗎？在台灣的歷史上，其實曾經歷過兩次的「國語運動」！第一次的「國語運動」，發生在日治時期。在日治時期以前，大部分台灣民眾的日常用語，就是台語。當時甚至有用台語書寫的文章、專業教科書、報紙、字典等等。但後來日本政府，為了讓台灣人歸化日本，不只廢除了台灣報紙的漢文欄目，還強制大家都要學日語。據說「講台語要掛狗牌」的懲罰，就是這個時候的發明。不過那時候因為教育還沒有非常普及，所以還是有很多民眾，平常都還是會用台語對話。
而日本戰敗之後，國民黨在台灣也施行了第二次的「國語運動」。但這時候的國語，從日語變成了華語，而政府除了要求大家學華語之外，也在生活中的各個層面，降低台語的存在感。除了掛狗牌之外，政府規定廣播和電視節目，都應該以華語為主；在各種節目當中，台語也被塑造成，是只有流氓、老人和諧星才會用的語言。而醫生、律師、老師等受人尊敬的階級，都要講華語。
久而久之，台灣民眾的心理，就慢慢產生了一種「台語低俗、國語高級」的刻板印象。為了怕被罰、怕被人看不起，再加上「會台語好像沒什麼用」，所以即便原本都是講台語的家庭，長輩也越來越不願意教他的下一代講台語了。
-
【台語正在面臨滅絕的危機？】
這兩次國語運動的結果，導致台語逐漸從主流被推向邊緣，現在會講台語的台灣人，越來越少。根據學者的調查，台灣76歲以上的長輩，說台語的比例高達71%；但27到31歲，說台語的人只剩下22%；國中以下的學生更是下滑到剩下17%。按照聯合國的「語言活力評估標準(Language Vitality Assessment)」，台語現在是處在「明確危險」或「不安全」的狀態中。這個意思是，幾乎只剩父母輩以上的人有在使用了。那這個分級敘述，確實也跟我們日常生活的經驗滿接近的。像我平常走在台北街頭，如果聽到有人用流利的台語在進行完整對話，那他們通常都會比我年長；而30歲以下的人，雖然可能無法用台語進行完整的對話，但要講髒話的時候，卻大部分都可以講出好幾個台語詞彙。
這樣的情況，就是很多批評黑素斯的人，非常在意的事情。他們認為，年輕人不認識台語的優雅之處，對台語的記憶只剩下髒話，就是一種長期汙名化之下的結果。而且如果仔細看，黑素斯第一支影片中，薔薔「正常打招呼」時，講的是英文和華語的「哈囉您好」，但開玩笑的時候，卻是用台語罵「三小啦」。這樣的差異，也正是符合了「華語高級、台語低級」的刻板印象。
再加上，包含館長在內，很多人都提到，不管是不是習慣講台語的，一般台灣人都不會用「三小」這種髒話來跟人打招呼。所以很多人就批評，黑素斯對台灣文化的描述並不正確，而且恐怕也會繼續加深原本的刻板印象，讓台語的傳承更加困難。
-
【針對「種族歧視」的論戰】
看完了「台語汙名化」的論點，我們緊接著來看看「種族歧視」這一個部分的爭議。那這個部分，由於我們無法得知黑素斯有收到什麼樣的私訊內容，所以這邊我們只能從一些公開的貼文或留言，來看看大家的討論狀況。在黑素斯第一支影片發布後，有些人留言批評「你一個外國白人，為什麼要亂解釋台語的意思」？而媒體報導的時候，也都會強調這起事件，是「老外」「阿兜仔」跟台灣人在互嗆。但對於黑素斯或他的支持者而言，三小這兩個字是薔薔說出來的，而且把髒話掛在嘴邊的網紅和藝人更多，大家過去都沒有檢討那些人，今天卻把炮火都集中在黑素斯身上。
於是黑素斯質疑，大家是不是因為他的膚色，所以對他有差別待遇？此外他也認為，媒體之所以會這樣報，就是看準了「白人貶低台灣文化」這件事情，非常有話題性，因為「罵白人可以給人一種很爽的感覺」，讓原本自卑的人，獲得一些優越感。那在黑素斯發布第二支影片之前，其實館長就有透過直播回應，自己用台語罵髒話的時候，是會區分場合的，並不會在打招呼的時候，用「三小」來問候對方。
因此有些人認為，其實這個問題很單純，就只是黑素斯對台語的詮釋錯誤而已，不需要去扯什麼種族歧視。就算是其他藝人做了一樣的事情，大家一樣會去撻伐。而且，黑素斯第一支影片一開始，他自己就說要來討論「台灣人打招呼」跟「西班牙人打招呼」的差別，再加上黑素斯也在台灣住很久了，所以有些人就認為，大家期望他「正確講述台灣文化」，並不算是很過分的要求。
此外，有些人也認為，黑素斯長期以來，確實是靠著「阿兜仔」的賣點，做了很多文化差異的影片，並因此獲得了不少聲量與關注，所以這次起爭議被報導，並不能說是故意在「種族歧視」他。
【我們的觀點】
根據我們的經驗，大部分的爭議之所以難解，多半是因為雙方看到不一樣的重點、產生不一樣的感受，於是就進一步去質疑對方的動機，認為他有惡意。那這件事情，其實也有點類似的感覺。對於批評者而言，他們看到的是，台語文化正在面臨傳承的危機，而大眾日常生活中的很多認知，比如說「華語比較有氣質」，或是「罵髒話都要用台語才對味」的小習慣，其實正是台語被長期打壓所造成的結果。所以，當他們看到這樣的情況，就很容易會聯想到這個歷史創傷。但另一邊黑素斯和他的支持者，他們在乎的，看起來比較是眼前的這個單一事件。
對他們來說，黑素斯長期以來都是一個很支持台灣的人，當然不可能刻意貶低台灣文化。那就算他對台語做了「不正確的解讀」，那也只是開玩笑或不小心的而已，不需要刻意講得那麼嚴重。畢竟，台語如果之前有被汙名化，那也不是黑素斯的責任；甚至外國人不知道台語曾經被打壓的歷史，也都很正常。
不過，追根究柢，我們覺得今天這個爭議的核心，其實跟「愛不愛台灣」並沒有什麼關係。而是在於，雙方究竟怎麼看待不同的觀點，以及對方的感受。在文化交流的時候，不小心冒犯到彼此，真的是一件很常發生的事情。所以我們認為，或許可以試著把「行為人的動機」跟「其他人產生的感受」，切分開來看。
我們相信，黑素斯對台灣有過不少貢獻，他做影片的動機也應該沒有惡意；但這並不代表，其他台灣人看了之後就都要領略他的幽默，不會產生不舒服。同樣的，我們也相信，批評黑素斯的人，多半都不是衝著他的膚色而來；但在表達的過程當中，也確實可能會讓黑素斯產生不舒服的感覺。
那我們覺得，每一次的爭議，其實都是大家看到彼此想法的好機會。如果雙方能減少情緒性的發言、避免互扣帽子，多多傾聽對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，或許反而能為這次的爭議，帶來非常正面的結果吧！
-
好的，今天影片就到這邊，最後想問問大家，對於黑素斯的那句話，你的感覺是？
Ａ：我覺得他完全誤解了，這樣講真的不太尊重台灣文化
Ｂ：我覺得他只是開玩笑，不用想太多啦
Ｃ：我覺得講那句不妥但也沒有很嚴重，是後續的回應比較有爭議
Ｄ：其他，留言分享你的觀點吧！
最後，如果你喜歡今天的影片，歡迎分享出去，讓更多人一起參與「黑素斯炎上事件」的深度討論！
此外也可以點這邊，看看「台語電影為什麼會突然消失？」以及「台灣語言政策」的相關討論；
那麼，今天的志祺七七就到這邊告一段落，我們明晚再見囉！
-
【 本集參考資料 】
→黑素斯打招呼影片：https://bit.ly/3mQzNUt
→黑素斯影片分享貼文(備份)：https://reurl.cc/bzbkAM
→柯宇綸貼文：https://reurl.cc/OXapgX
→黑素斯回應臉書貼文：https://reurl.cc/R67jgr
→黑素斯回應影片：https://bit.ly/3djXv8P
→解嚴前後母語運動的發起：https://bit.ly/3skJCvc
→2019.01.06【台灣演義】國語與母語 | Taiwan History ：https://bit.ly/3uWGJCD
→教育部《本土語言使用情況說明》：https://bit.ly/3wXshvS
→重視台語式微 全民有責：https://bit.ly/32gn3ND
→活水來冊房：https://bit.ly/3seE3yo
【 延伸閱讀 】
→林瑞祥《戰後台語的發展與論述》：https://bit.ly/3mN0uK1
→『為什麼要說國語？』-臺灣吧 ：https://bit.ly/2Q4WmsL
→台語正潮？流行文化領頭後，台語能走向正常化嗎？：https://bit.ly/2Q5VMLd